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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一个小故事之(4):那片雾谷。。。

苏大勇把登山包甩在岩石上,雨水顺着冲锋衣帽檐成串滴落。手机屏幕上的导航软件早已没了信号,海拔表显示他正处于海拔 2300 米的无名山谷 —— 这个本该出现在攻略地图上的安全路线,此刻却被粘稠的雾气裹得严丝合缝。

作为每周都要进山的 "资深山友",他记得半小时前路过的那棵三人合抱的银杏树,树身缠着三圈褪色的红绸带,树干上钉着块生满铜锈的铁牌,隐约能辨出 "禁入" 二字。当时他只当是护林员设置的警示,直到指南针的指针开始逆时针疯狂旋转。

"啪嗒" 一声,防水手电的光束里突然浮现出一串赤足脚印。潮湿的泥地上,五个脚趾的凹陷清晰得像是刚踩上去不久,脚印的方向正对着雾深处的嶙峋怪石,而更让他发寒的是,这些脚印在距离他三米处突然消失,仿佛踩踏者凭空跃入了空中。

雨幕中传来树枝摩擦的沙沙声,苏大勇猛然转身,却见二十米外的巨岩后闪过一道白影。那是个人形轮廓,衣摆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,可当他举高手电时,岩石后只剩几簇在风雨中摇晃的蕨类植物。

背包里的对讲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,紧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声:"别...... 回头......" 尾音被刺啦刺啦的噪声吞噬,苏大勇后颈一凉,想起出发前山民反复叮嘱的话:"要是在雾谷听见有人喊你,千万不能应声。"

他蹲下身检查登山鞋的鞋带,余光却瞥见脚边的水洼里倒映着诡异的画面 —— 自己的影子分明站在原地,可水洼里的倒影却在缓缓举起右手,指尖正对着他的后心。苏大勇猛地回头,背后只有被雨水打湿的岩壁,可刚才那瞬间,他分明看见倒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。

继续前行时,苏大勇发现周围的树木开始呈现出扭曲的姿态,碗口粗的松树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,仿佛在朝拜雾中的某个存在。当他绕过第 7 棵歪脖子树时,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坍塌的石屋,石墙上斑驳的朱漆画着褪色的星图,中央位置刻着三个模糊的古字:"守雾人"。

石屋门槛上摆着个缺角的陶碗,里面盛着已经发霉的米饭,碗沿还粘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布料 —— 和他在三公里外的树杈上见过的布料一模一样。那天他曾以为是某支队伍留下的路标,此刻却想起当地传说中,迷路者会被雾中的 "守雾人" 用蓝布做标记。

更诡异的是,石屋东侧的土堆上,整齐地排列着七个没有墓碑的小土包,每个土包前都插着半截烧焦的香烛。苏大勇的登山靴突然踩到个硬物,低头看见腐叶堆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笔记本,1987 年的扉页上用红笔写着:"第七天,老张再也没回来,雾里有东西在学他咳嗽......"

咳嗽声突然从头顶传来,苏大勇抬头看见石屋的横梁上挂着件蓝色工装,衣领处还别着枚生锈的林场徽章。衣服在无风的室内轻轻摆动,下摆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一个人形水迹,而那串水珠的落点,正是他刚才站立的位置。

当他准备退出石屋时,腰间的登山绳突然绷直,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。转身的瞬间,苏大勇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—— 方才空无一人的石屋里,此刻站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。那人背对自己,右手握着把生锈的柴刀,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树汁,而他的脚下,分明没有一丝影子。

"小...... 伙......" 沙哑的呼唤声带着浓重的潮气,像从井底冒出来的气泡。苏大勇看见男人的左手缓缓抬起,掌心躺着枚闪着微光的东西 —— 正是他半小时前掉落的登山扣。

暴雨在此时达到顶峰,苏大勇转身就跑,背包上的登山杖勾住了石屋的门框。当他踉跄着摔进泥地时,透过雨幕看见石屋正在快速后退,而那个穿蓝衣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百米外的山岩上,手中的柴刀正对着他的方向,刀刃上的反光在雨幕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。

再次醒来时,苏大勇躺在救援队的帐篷里,右腿缠着绷带 —— 据说是在距离景区主干道 50 米的陡坡下被发现的。医生从他紧握的手掌里取出半片蓝色布料,而他始终没敢说出,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,他看见雾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蓝衣身影,正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,他们的脚不沾地,却在泥地上留下了和之前相同的赤足脚印。

后来苏大勇在县志中查到,1987 年曾有七名林场工人在雾谷失踪,搜救队只找到七件挂在树上的蓝色工装,而他捡到的笔记本里,那页未写完的日记背面,画着个和他在石屋看见的星图完全相同的图案。

每当雨季来临,苏大勇总会想起那串突然消失的赤足脚印,还有那个始终背对自己的蓝衣人。他有时会想,或许在雾谷的深处,时间早已扭曲,那些被雾气困住的灵魂,正用某种古老的方式,向每个闯入者发出无声的警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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