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玄衣的《女诫》银针擦过我耳际时，怀中碎玉符突然发出蜀地巫祝的招魂铃响。这是母亲临终前缝在我衣襟里的，玉纹里浸着青城山老君阁的香灰。
"坎离移位，震兑倒悬！"我将玉符拍在经院照壁上，裂纹瞬间爬满《大唐开元礼》碑文。地底传来铸铁锁链断裂声——那是太宗皇帝亲设的文脉禁制，此刻正被巴蜀方言撕开豁口。
七大世家的文气金戈已刺破后襟，陇西李氏的《氏族志》化作铁卷丹书砸来。我翻身滚入裂缝，冀州鼎纹突然暴起吞噬碑文，那些歌颂世家功绩的楷书在鼎中炼成腥臭黑血。
地宫寒气扑面而来，三百盏青铜灯映出骇人景象：每盏灯芯都燃着枚晶莹文胆，灯座刻着"贞观三年""开元五载"等年号。最深处那盏灯飘着母亲的面容，她的文胆竟被《崔氏家谱》铁链洞穿！
"原来寒门文胆都成了长明灯油......"我指尖发颤。冀州鼎感应到同源气息，鼎身浮现大禹治水时的夔龙纹，那些困住文胆的锁链开始崩解。
地面突然塌陷，郑玄衣踩着《列女传》帛书飘然而下。她手中朱笔点向虚空，竟唤出初代文宗欧阳询的虚影："逆贼岂敢玷污文脉！"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的拓本化作万钧石碑压下，我怀中的碎玉符突然炸裂。母亲哼过的采茶调在耳畔炸响，那些飘散的玉屑凝成蜀地悬棺的图腾，竟将欧阳询的虚影钉在半空。
"天圣元年，青城山巫祝崔明月。"郑玄衣突然念出母亲名讳，她袖中滑出半枚龟甲，"你以为碎玉符只是逃生工具？"
龟甲上《连山》卦象与碎玉符残片共鸣，地宫墙壁剥落露出青铜碑文。那是比《尚书》更古老的文字，记载着大禹熔九鼎的真正目的——镇压会说话的苍生！
三百寒门文胆突然齐声悲鸣，冀州鼎暴涨三丈。我抓住母亲那盏青铜灯，将文胆按进眉心。剧痛中看见永徽三年的雨夜，母亲抱着我跃下青城山崖，身后追兵袖口的饕餮纹与郑玄衣的玉佩如出一辙。
"原来你们早就在猎杀破经者......"我呕出带着金粉的血，那是炼化文胆的反噬。冀州鼎纹爬上脸颊，将我的瞳孔染成青铜色。
地面突然伸出血色藤蔓，是太原王氏的《诗经》禁术"葛藟"。我并指为剑，文宫中母亲文胆绽放光芒，竟将《楚辞·天问》炼成剑气斩出。
"遂古之初，谁传道之？"剑气所过之处，青铜灯盏尽数炸裂。三百寒门文胆汇成星河涌入鼎中，地宫顶部《十三经注疏》的金字封印开始龟裂。
郑玄衣终于露出惊惶之色，她撕开《郑虔手札》想要传送。我抢先一步抓住飘散的碎玉符灰烬，那是母亲用魂飞魄散换来的最后生机。
"告诉五姓七望——"我撞破封印跃出地宫，身后三百道文气光柱贯通天地，"崔明月之子来讨文债了！"